☆特傳冰漾,任務向,雙黑袍設定。

☆開始構思這篇文的時候是2014年,means 這篇的漾的個性還停留在可能頂多到第二部亙古潛夜那附近XDDDDDD反正不是台中小辣椒漾←

☆太久沒看、也沒追到最新進度,很多東西都亂寫,如果跟原作不符就當私設ㄅry希望不要太OOC

 

 

高聳參天的巨樹,靜謐無聲的森林,陰冷迷茫的空間。

褚冥漾微微咽了口口水,內心不知第幾次的抱怨,卻又沒膽真的將話說出口,走了許久呼吸很喘,看了走在前方的黑色身影一眼、對方似乎沒有暫停下來休息的打算,只得稍微停下來緩口氣,再默默跟上。

遠遠的有水聲傳來,大概是小瀑布或是溪流之類,潺潺水流泠泠作響;眼前、身周都籠罩在一層薄霧中,滿月的光芒從樹梢間的縫隙灑下來,錯落在潮溼的泥濘地上,枝與葉在其中切割出了美麗的剪影,枝椏間則有藤蔓纏繞攀沿,形成了錯綜複雜的森林景觀。

水氣充足、又是晚上,其實有些冷。

越往裡走越是感覺到溫度下降,可以聽見水聲越來越明顯,四周的霧氣也越來越厚重,越顯得安靜與陰冷。

「學長……你確定是這個方向嗎?」搓了搓發冷的手臂,儘管袍服在製作時一向都會加上禦寒保暖的術法以避免袍級臨時到氣候嚴寒的地區出任務或是遇上敵人使用冰凍型攻擊時反應不及凍死當場——畢竟一個袍級被凍成冰棒這種事傳出去實在有損公會形象——然而在視覺和心理作用下褚冥漾依舊覺得很冷,還是濕冷……這種完全就是鬼片般的場景是怎麼回事!等等不會有個阿飄突然衝出來吧!

有夠陰森的!

「確定。你又在腦殘什麼?」

燄紅色的眼瞥向他,一看學弟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大概又在想些有的沒的,低斥了一聲,沒再像以往直接出手巴上他的後腦,卻不免還是會唸上幾句都考上黑袍了怎麼腦還是那麼殘、之類云云。

「……什麼都沒有!」

小跑步追上前方的人再併肩一起走,褚冥漾正好看見對方將手中淺綠色水晶收進黑袍裡的動作,那是用來顯示與提醒路徑、類似於原世界GPS或是導航系統的綠晶,具有提示和記憶路線的功能,融合了許多功能與作用於一顆之中,也因此才小小一個卻要價不菲。看到他家學長居然為了這次的任務特地前往右商店街買了一顆時褚冥漾還擔憂了一下這次的任務究竟有多困難到學長需要特別準備GPS水晶?因為很貴所以這種水晶一般只有非常大型或是任務地點非常複雜的地方才會用到,但他明明記得任務單上的等級標示只有B而已啊?!

忽然吹過的風讓已經不知走神到哪裡去的褚冥漾狠狠打了個噴嚏,也順道拉回了飄遠的思緒,小心地避開地上一小灘積水,跟在冰炎後面繞過幾棵突出路面的樹根,走在前方的人突然出聲:「到了。」

跟上對方突然加快的步伐,褚冥漾往前走幾步後便停了下來,眼前的景色讓他有種不真實之感:

他們停在森林的中心,明明是避世的樂園,卻像來到了失落的廢墟。

 

眼中所見的畫面美得令褚冥漾屏息:幽暗的森林最深處是一大片的水潭,幽紫色的潭水映出天和月、連同在水潭對側半傾頹的神殿與環繞潭邊的高聳樹林一起在水面留下了美麗的倒影;微風吹拂而過,水面輕起漣漪,模糊了光與影,但很快地平息下來,直到下一陣風又起。

「誤闖古老荒跡的旅者啊,你們欲前往何方?」

悠悠傳出的音調宛如情人在耳畔的呢喃,亙古又悠遠、卻又彷彿近在咫尺,隨著聲音一起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個美麗的金髮女性精靈,有著少女的面孔與溫柔的嗓音,微卷的髮飄揚在身後。細長的耳朵上別著幾片樹葉編製而成的飾品,垂綴而下的耳環是周遭樹上可見的白花,繁麗馨香。

冰炎筆直的迎向前:「我們是來找妳的。」

「是嗎?」

光裸的雙足緩緩踏過水面朝他們走來,白色的洋裝隨著步伐飄逸飛舞,上頭用銀白色的絲線繡繪出簡單而充滿力量的圖紋,「那麼、遠道而來的客人呀,你們為何而來?」

她停在他們面前、勾著清淺的笑意,語氣輕柔宛如傳唱的詩歌,如此詢問:「值得尊敬的黑袍們,你們為何而來?」

「我們受人委託而來,來了解……」直視眼前的女性,冰炎語氣平淡:「早在五百年前這座城便已破亡,作為當時帶領整座森林走向毀滅的巫女,妳又為何仍滯留於此?」

銀紅與墨黑的髮在突然暴起的強風中不斷翻飛,同色的衣袍在風中烈烈拍打。

「你說、什麼?」褚冥漾沒有漏看那一瞬間女人突然變得扭曲的臉,對方停頓了一下才又開口,臉上沒有任何笑意,「這裡是我的故鄉,是我樹靈一族永世的居所,我當然要在此守護。」

女人語氣與臉色快速轉變,隨後勾起了笑,桃花般的眼微微瞇起,一如他們身後逐漸濃厚起來的霧氣,矇矓迷茫。

「遠來的客人,請接受我的招待,在這裡好好遊玩吧。」

「沒有樹靈的准許,任何人都無法進入這裡、也無法離開,這裡是避世而無憂的國度……」

白色的大氣精靈嬉笑著從他們身旁飄忽而過,相互追逐。

「歡迎來到樹靈的王國,請好好享受樹靈們的招待與熱情吧、尊敬的黑袍們。」她往後踏了幾步,濃厚的霧氣迅速在他們之間堆疊累積,不過瞬間便足以令人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  *

 

石塊堆建而成的神殿是他們聚會的場所,每月月圓之時他們就在水潭邊吟歌舞蹈,水潭就是他們的舞臺、月光為他們照亮視野而蟲鳥為他們豐富聽覺,就連大氣精靈也感染了聚會的歡樂氣氛,與他們齊聲歌唱。

他們是生生世世住在這座名為弗羅斯的森林裡的種族,生於斯長於斯,不見外頭世界的醜惡與紛亂,遺世而獨立;依傍樹木而生的樹靈無需飲食,森林裡的靈氣供應他們生長,巨樹給予他們庇護而他們照護所有植物。

弗羅斯的樹靈單純且天真,樂天又善良。

森林那麼大、世界那麼大,少見外人的他們總是熱情好客,偶有迷途的旅人誤闖森林總會被他們留下來,參與他們的聚會,與他們分享外面世界的故事。

純真的樹靈卻不懂得有善就有惡。

 

褚冥漾發現自己和學長走散了。

——說是走散了其實並不對,自從到了這片水潭之後他可就不曾離開學長超過一步的距離。

……為什麼他覺得這樣好像在說他是個變態還是背後靈陰魂不散之類的樣子?

不過、果然是在剛剛那陣奇怪又突然的大霧中被動了手腳,把他和學長拆散了吧。

腦中好像有過什麼畫面卻想不起來,似乎是這座森林過去的記憶,依稀看見了有人在水面之上跳舞,岸上圍繞了許多人,身上的衣飾極為華麗,而那座神殿還未倒塌。

咒文、神樂、祭歌。

他不確定剛剛的女性樹靈是誰、又為何會在這裡,接下任務後出發前他有先瀏覽過任務書附帶的資料,根據情報班的記錄顯示弗羅斯森林在毀滅之前便已與外界隔離了很長久的一段時間,久遠到世界都快忘記還有這麼一個神秘又美麗的種族存在;那後來,被遺忘的弗羅斯卻突然遭遇了鬼族的入侵,曾經的繁榮光景一夕之間盡數毀滅,此後千百年的時光讓這片土地不再被記憶、不再有過任何人的到來,他們可是這千百年來唯二的到訪者。

那麼,她是誰?

「作為當時帶領整座森林走向毀滅的巫女,妳又為何仍滯留於此?」

那時候、學長是這麼說的。

什麼意思?

甩了甩頭,原先濃厚的霧氣已經逐漸散去了不少,不再像剛剛那般伸手不見五指。深吸一口氣,冷涼的空氣讓他迅速地冷靜下來,褚冥漾輕輕拍了拍老頭公讓他做出結界,再喚出米納斯握在手中。

看了看四周,雖然被霧氣阻擋了大部分的視野,然而空曠的四周讓他明白自己應該沒有離開水潭太遠,邊想著要先去找學長的同時也聽見耳邊不斷傳來的歌聲,旋律輕快歌聲溫柔,一人唱著數人和著,用著褚冥漾從來沒聽過的語言唱著他不曾聽過的歌謠。

循著歌聲往前走去,霧氣朦朧間看見的是稍遠的前方,就在水面之上,年輕的女性精靈跳著舞,可放眼望去卻不見其他的人影。明明沒有人卻不斷有歌聲傳來。

輕快的旋律漸漸慢了下來轉成有些哀傷的曲調,少女像是不曾注意到褚冥漾的到來般依舊踩踏著舞步,銀白色的髮與衣裙在月光下旋出美麗的弧。如夢似幻。

是剛剛看見的那個女性樹靈。

纖細的手臂高舉、在空中翻轉成花,柔軟的軀體隨著節奏旋繞舞動,赤裸的雙足在水面旋轉、跳躍,激起了漣漪與水花。

褚冥漾幾乎看傻了眼。

樹靈曾以外貌俊美和能歌善舞聞名於世,但同樣為人所知的是他們自古以來始終避居在深林中,要能看到他們的蹤影並不容易,更何況是親眼見到他們起舞時的美麗身姿?

——那是傳說中樹靈一族最美的水月之舞,只在滿月之時、在月色光華映照水面之時由樹靈一族少女跳的舞,是獻給自然與神靈的、虔誠又媚惑的舞蹈。

 

「遠道而來的客人,您願意與我共舞一曲嗎?」

不知何時停下舞蹈的樹靈自水那方走來,隨著步伐而起的水波一圈又一圈向四方擴散開來,她緩步走到褚冥漾面前,伸出手做出邀約的動作。

近看才發現她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淺灰色,對著他露出淡淡的笑容。

「……但是我不會跳舞欸?」抓了抓頭髮、面露尷尬,褚冥漾想起自己從以前就不善於跳舞與所謂的應酬交際,以往若是必須以妖師的名義出席交誼活動的話都是由然或是冥玥代表,平常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參與相關的場合,自然也就沒有去學習所謂的交際舞,他不免有些遲疑。

「沒有關係的,您只要跟隨我的步伐就行。」

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些,手上動作催促的意涵非常明顯,淺色的眼波光流轉,褚冥漾想了想終究還是伸出了手握住,在樹靈的帶領下來到水潭邊上。

走近了些便發現其實水潭很深,遠不如自己原先以為的那麼淺,看見少女就這麼走進水中褚冥漾猶豫起來,擔心著會踩空而落水;對方卻像是知道他的害怕般轉過頭對他露出鼓勵性質的微笑。他遲疑地踩上,才發現原來水面已經被施加以繁複又獨特的結界,走在上頭也像是走在路面上一樣。

結界上的文字古老得令他難以辨認。

跟隨女性緩緩踏起舞步,並不像剛剛她獨舞時的那般困難與美麗、只是單純的轉圈,褚冥漾輕輕閉上眼,心頭流過了一段又一段的畫面,緊接著而來的是無法言說的喜悅與悲傷,於是他突然地就知道了久遠的王國裡曾經發生過怎樣的故事。

 

*  *

 

純真的樹靈不懂得有善就有惡,他們的美貌被世人所垂涎,偽裝成迷途過客的獵人帶著虛情假意來到弗羅斯森林,用甜言蜜語哄騙這些單純的樹靈為他們放棄一切離開故鄉;一旦離開了生長居住的森林他們便失去了生氣與庇佑,最終不過成了那些權貴王族掌中的玩物,再也沒有人回來。

隨著越來越多的少男少女被拐騙帶走,族中的長老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下令不准再放行任何的陌生人進入森林;他們招來了霧氣布下了結界,將所有的外來者阻擋在外,也不准族人走出森林,就像回到了最初的那些時候。

離開弗羅斯的樹靈幾乎不曾再回來過,除了他們一族最聰慧也最美麗的巫女。

那個時候、她長跪在長老和父母的面前,磕頭祈求能夠與她愛的人一同離開森林,她願與他共同面對所有的阻礙與危險,她願以她驕傲的名起誓,不離也不棄。

那時候長老看著她、輕聲地說,弗羅斯森林最終必定會因她而迷失。

那是,來自長老的絕對預言。

 

回來吧、回來吧,迷途的靈魂,家鄉的母親還唱著孩提的歌。

 

水面亮起了淡色的光。

「年輕的黑袍,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天真?」

眼前的女樹靈勾起了淺淺的笑、似乎帶著一絲嘲諷,褚冥漾愣了一下,看著水潭亮起的光和顯現其上的路徑痕跡,這才意識到她帶著他跳的並不是什麼舞步,而是法陣圖騰和組成元素。

水面亮起了光,水潭中央起了漣漪不斷向外傳遞,而後是滔天巨浪。

潭水快速地朝兩旁退去,浪濤洶湧卻沒有一滴水滴落,空出的石雕地面延伸出一片寬廣的空間,宛若一條專為他們而開的路,向著那方的神殿。

陣法完成而後啟動。

光芒中顯現出了神殿內部的模樣,陣法的力量帶著他們進入傾頹的神殿,大量巨石塊建成的建物氣勢磅礡,廣闊無人的長廊一端有個大廳、另端卻是封閉沒有出口;遠遠望去,大廳之外的地方似乎有個人影,有著銀色的長髮黑色的衣袍。

「學長!」

驚呼一聲、褚冥漾衝向前,剛剛還在擔心著剛才明明把整個水潭都繞過了快一圈卻還是沒看見學長、不會是自己或是對方被帶進哪個奇怪的空間了吧,現在終於看到人了不禁鬆了一口氣。

「褚?」

「學長你怎麼會在這裡?」

「從倒塌的神殿後面走下來的。」還疑惑褚冥漾是如何進到裡頭來而他卻不知道,不過看見他後面的女人時便明白了。

霧氣散去之後隨即意識到自己和褚冥漾分散了的冰炎嘖了聲,他立刻就發現自己被傳送到了神殿另一端,和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隔了一整個水潭;神殿已毀,決定先進入內部一探究竟的冰炎沿著倒塌的建物走了大半圈才在建築後方發現一個可以似乎進入神殿內的出入口,隨手布下一個結界便走了進來。

結界的範圍涵蓋了整個神殿,任何人只要碰觸結界企圖進入他都會立刻有所感知,接著便埋首研究如何進入神殿大廳——他一走進來就發現了這裡頭存在著另一個更強大的結界將他阻擋在大廳之外,他能看見那之中有著像是祭台一樣的東西,卻無法接近。

然後褚冥漾和樹靈就出現了。

不打算去細究褚冥漾如何進來,冰炎看向跟在褚冥漾後方緩步走來的樹靈,而她說:「我在這裡等了這麼久,終於等來了一個妖師。」這句話立即引來了兩人的戒備,「妳想做什麼?」

她卻只是經過他們的身邊,纖細的步履堅定,緩緩走向了在他們前方的石臺;跟著看了過去,褚冥漾這才注意到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與其說是大廳不如說是個祭壇,四周牆面全是由完整的灰白色岩石直接雕刻而成的巨幅壁畫,就連天花板和地板也都是相同的材質,可以看見許多精雕細琢的花草紋路。

在整個廳堂的最中間、也就是樹靈行進的方向,那裡有一個略微高起的石臺,之後則擺了一座石棺;隔著稍遠的距離以至於褚冥漾無法看清石棺的模樣,也看不見女人臉上的表情,卻沒由來地覺得悲傷。

她走近石臺,上頭的水晶隨著她的腳步逐一、緩慢地亮起,照亮了整個空間以及四周壁上的浮雕,那上頭雕刻著一片昇平景象。

歌舞、祝禱、祭謝。

「千古的罪人。」驀然出聲,女人轉過身看向站在原地的褚冥漾和冰炎,臉上表情淡漠卻似有哀戚神色,「尊敬的黑袍,請讓我為您們道來當時的故事,那已消逝而無人記起的故事——那便是你們追尋的答案。」

她說,聲音細柔一如吟唱,彷彿說著的是孩兒的睡前童話、那般柔軟。

卻是破亡。

 

*  *

 

巫女的名為舒萊,在樹靈一族的語言裡代表著「智慧女神所眷顧的人」;人如其名,她聰慧又美麗、活潑又善良,是族裡眾多同齡男子追求的對象。

然而她卻喜歡上了那一日闖進森林中的外族男人。

那男人有著一頭墨黑而張揚的短髮,平靜淡然,和過去他們所見過的人都不一樣,和那些只是想騙走族人的壞人都不一樣。

她想起很久以前曾聽母親說過的故事,故事最後公主和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於是她想,眼前這個人、就是我的王子。我要和他過幸福快樂的生活。

她對他笑,跟前跟後地陪著他,對他說森林裡的故事、說族裡的傳說和習俗,每天變化著招數想引起他的注意與興趣,想把他留在森林裡,永遠也不要離開。

幾個朋友揶揄她,說她有了愛情就不要友情了,說她跳舞那麼好看、就在滿月祭那天跳上最美的一支水月舞啊,他一定願意留下來。

 

於是她開口邀約,最美麗的樹靈、最美麗的巫女,最美麗的舞蹈。

「滿月祭的時候全森林的種族都會來參加,樹靈獻上祈福的舞蹈而蟲鳥精靈為我們歌唱,你要不要來?」少女勾起了笑,清純又魅惑的模樣。

然而她的王子卻告訴她,他要離開了。

她這才知道,原來他並不是什麼碰上野獸負傷昏迷在樹林裡的旅行者,被人追殺的他只是在逃亡途中經過了弗羅斯森林,一念之間便決定隱匿起自己的身分偽裝成一般誤入森林的旅客,與世隔絕的樹靈一族也沒有發現不對勁。

——多可惜啊,所有種族都盛傳樹靈一族的水月舞是那麼美。可惜我看不到了。

——謝謝妳這段時間來的照顧,我也想留下來參加妳們的祭典,但我得離開了。

她的王子告訴她,他的仇家就要追來了。

他搖搖頭、看著眼裡寫滿不可置信和不捨的女孩,輕輕嘆氣:「我很抱歉,但我不能因為自己而造成妳們的困擾。」男人這麼說,女孩卻拉住他的手,掌心溫暖,說她願意跟他離開。

「請帶我一起走,讓我跟在你身邊,」她拉住他的手,淺色明亮的眼看著他,「我是樹靈族的巫女,我能保護你、守護你。」

他笑了笑,沒有答應。

可她還是堅持著跟上了他的腳步,無視朋友的勸阻,跪別了族人和父母、脫去了代表巫女身份的白色華服,換上一身簡便的褲裝和行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弗羅斯森林。

她背後的長老只是看著她決然的背影微微嘆氣,喚來了繚繞的霧嵐,輕聲道、弗羅斯森林將來必定會因她而迷失。

「智慧女神呀,請保護您的孩子能夠平安。」

朦朧的霧氣送來了若有似無的、陌生奇異的味道。

 

離開森林的巫女在不遠的城鎮裡找到了先走一步的男人,正是夕日,男人面向著光、背對她,那一刻的背影看起來那麼神聖,而他輕聲說:「妳還是來了。」

「你就這麼不希望我來嗎?」

他笑了笑,轉過身,「妳真的明白我是怎樣的身分嗎?」

「即使你是鬼族也沒有關係,我喜歡你、這樣便足夠。」她走向前,「何況,我知道你並不是鬼族。」臉上笑容那麼誠摯。

「……謝謝。」

 

*  *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追殺他的是景羅天惡鬼王。」

而她這麼說,臉上勾著淺淺地笑,懷念又幸福,微弱的暖光映照著她的面容,彷彿時空又回到了那麼那麼遠的從前,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笑著。

凶殘狠毒又野心勃勃的鬼王相中了男人的能力,如血的印記就像詛咒,牢牢印刻在他的身上,躲不掉逃不開。

「我們逃亡了許久,去了許多地方又很快逃離,經過雪原也經過荒漠,走過城市也走過鄉野,直到……」

直到那一天,手腕上與生俱來的圖騰傳來了幾乎等同烙印般的劇烈疼痛,然後緩緩消逝,那可是象徵著智慧女神的印記哪,是神殿裡美麗又安詳的智慧女神的圖騰,代表著巫女的身分和女神的眷寵,是她對族裡、對森林唯一也是最後的記掛。

於是她害怕了起來,她這才感覺到了害怕——她是樹靈一族的巫女,她從未忘記她的身分與驕傲,卻忘了她的職責:長老治理而巫女輔佐,巫女祈禱而長老守護。

她怎麼能忘記、她怎麼會忘記,她已是森林裡最後的巫女。

「可等我們回到弗羅斯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景羅天的手下在弗羅斯森林邊緣發現了莫里的氣息,闖入了森林卻沒有任何發現,以為是長老藏匿了他的蹤跡,用盡各種手段威脅、逼迫村民,甚至屠殺,然而無論如何卻始終得不到他能夠滿意的答案。」

於是憤怒嗜血的鬼王帶著萬千的鬼族攻進了避世的森林,曾經歡樂無憂的村子最終只剩下恐懼與絕望,鬼族的氣息撲天蓋地而來,樹木凋零而樹靈死絕。

剎那間便只剩死亡,剎那間便成了死城。

「但是又有什麼用呢,我和莫里早就逃到了遙遠的地方,在世界的邊緣找到能夠安身立命的居所。」她輕輕伸出手、摸上右手的手腕,那裡曾經有個圖騰,彎月與葛藤交織環繞成圈,是來自智慧女神的祝福。

「但妳還是回來了。」

「是啊,我還是回來了。」

勾起一抹淺淡的笑,裡頭滿溢著悲傷與後悔,「這裡是我的故鄉,卻因為我的自私走向毀滅,我怎麼能夠繼續在外頭過著我的幸福日子。」

失職的巫女,千古的罪人。

 

樹靈的生命並不算漫長、卻也不短,他們依附著樹木而生,吸收巨樹的靈氣作為養分供應自身的需要,生長得慢自然體力也不怎麼樣;向來樂天的樹靈生活步調也同樣悠閒、甚至散漫,這樣的天性與稀少的人口讓他們成了一個十分弱小的種族。

這樣的種族卻有著得天獨厚的外貌。

於是所有的種族都在傳說,那些曾經見過樹靈的人們都在歌頌著樹靈是多麼的美麗,慶典之時在水面上翩翩起舞的身影看起來是多麼神聖——真可惜呀他們都隱居在弗羅斯森林裡,那個終年雲霧繚繞的地方。若是有機會可以一探究竟就好了。

他們這麼說著。

 

她們畢竟與世隔絕了那麼久,舒萊想,她多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呀,她早已看膩了這片千篇一律的樹林。

然後那一天,那個男人渾身狼狽地倒在森林外圍,身上的衣袍都是血跡和髒汙,昏迷不醒。

她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男人的病床旁,不只她、還有很多人對於這外來的人類也十分好奇,畢竟他們也已有上百年的時間未曾接觸過外界。

藥草、術法、符咒,用盡了各種方法,舒萊盡心盡力地在醫治這個陌生的男人,然而他身上的咒術實在太難纏,他終於睜開眼的那一刻她差點就要喜極而泣。

她說,我不求任何回報,只要你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模樣。

只要你留下來。

於是男人一邊養傷一邊說著外頭世界的故事,那些傳說、那些神話、那些種族,真實與虛幻夾雜,少女也區分不出真假,一雙純真的眼睜得老大,認真地聽他說外面的世界有多有趣。

而世界也的確有趣,即使她一踏出森林便是逃亡她仍舊覺得外面的天空那麼美麗,自由的空氣與廣袤的大地,是有他在的世界。

只要有他在,再艱困她都能微笑著走下去。

 

 *  *

 

他們回到弗羅斯森林時, 曾經美好而熟悉的森林、潭水、花草全都消失不見,高聳參天的古樹變得焦黑、殘敗,毫無生氣,就連神殿都倒塌,再也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她曾經跳過一支又一支水月舞的水潭上如今變得骯髒不堪,上頭堆滿了各種族的屍體,濃稠的紅色黑色填滿了過去清澈的湖水;那些她記憶裡翠綠的樹木和植物,那些每天和她快樂嬉戲的小動物,那些她們一起生活的伙伴、朋友、家人,甚至是那些她所熟悉的每一磚每一瓦……

全都不在了。

她發了瘋似地尖叫、痛哭,跪在地上翻過一具又一具的屍體,任憑那些黑色的泥濘一點一點染滿她白色的衣裙,從那些破敗腐爛的面孔裡辨認出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人,他的模樣,他的名字,甚至他的聲音。

憤恨的大氣精靈甚至重現了景羅天惡鬼王入侵時為弗羅斯帶來的災難與絕望,它們憤怒於她的離去、她的背叛,從遙遠他鄉來的大氣精靈曾告訴過它們,那個名叫舒萊的樹靈,在那個男人的身旁,過得幸福又快樂。

殘留的鬼族氣息侵蝕了她的神智,她恨、她怨、她後悔,那些情緒宛如火苗,點燃了殘存在此地的惡意,一發不可收拾。

 

「回到森林時我就後悔了。」

巫女的職責是輔佐與祈禱,長老治理、巫女輔助,每月的滿月祭巫女會朗誦詩文、跳舞以祈求森林與族人的平安,「滿月祭上念禱的詩文和祈舞向來只傳授給每一代的巫女,而我卻擅自拋棄了這樣的身份,」

「失去了祈求及神祐的森林非常容易衰敗,沒有了大樹養分與保護的樹靈更是脆弱,闖進來的景羅天惡鬼王的軍隊很快就踏平了整座森林。」

「那時候……」滾滾黑煙席捲過森林,黑色的王者凌空俯視著應當美麗的樹靈被撕裂,臉上驚恐的表情顯然愉悅了他,他欣賞著他一手造成的一切、笑得歡快。

「倖存的小樹苗與大氣精靈重現了一切……弗羅斯森林裡再也不會有人歌唱舞蹈了,再也不會有了。」

「我被那些情緒和氣息侵蝕了理智,幾乎就要狂化成為鬼族,好在莫里察覺了不對勁、將我封印在這座水潭裡,以他自己做為封印的母鑰。」

名為莫里的男人敏銳地發現了巫女的不對勁,太過強烈又負面的情緒波動影響到了早已衰弱的樹靈,他只能盡快將她壓制、而後封印,不讓她成為下一個鬼族;他還記得這座森林曾經美麗的樣貌,他想,也許他能做些什麼。

「達耳鐳.莫里。」始終靜靜聽著的冰炎突然開口,「五百年前的妖師首領。」

「……是的。不愧是黑袍。」已經有多久不曾從他人的口裡聽到他的姓名?他們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在世界的邊陲。

她直到許久以後才完全明白他妖師的身份與所代表的意義,太過長久的避世隱居讓樹靈其實並不是那麼知曉「妖師」這個種族,她只是能敏銳地感受到莫里對自己身份的隱晦不提。

達耳鐳.莫里,當代妖師首領,因為種族能力而被各大鬼王盯上,幾乎一整輩子都在世界的各處逃亡、流浪,他曾經以為他會就這樣渡過他的一生,直到那一天——

身負重傷的他再無法勉力撐下去,他最後的印象停留在自己倒在一座森林前,一座高聳又美麗的森林前;再睜眼時他看見了一個優美的女性樹靈,他想,原來這黑暗的世界竟也有比精靈、比天使更美麗的生物。

 

而那以後,他花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將殘敗的弗羅斯慢慢淨化成原先的模樣,在他的生命終結以前。

在她封印脆化以前。

直到又過了許久以後,當她掙脫幾乎失去作用的封印、從石棺中踏出時,所看見的便是那猶如遙遠記憶中、翠綠又美麗的弗羅斯。

他們相遇的那個弗羅斯。

她們所在的這個弗羅斯。

 

*  *

 

褚冥漾感覺到那座石棺上的封印的確有一股微微的、熟悉的力量感。封印已經被打開,那痕跡像是後人用了血緣術法解開;封印本身也早已變得微弱,可並沒有被破壞的跡象,更像是隨著時間流淌而慢慢散失力量造成的。

從他靠近這個祭壇開始他就感覺到體內的黑暗力量變得有些興奮、有些蠢蠢欲動,像是有人在輕輕拉扯著他、要他往石棺靠近。

「你們現在看到的『我』只是一部份甦醒的靈體,真正的我被莫里用他的血封印在這座石棺裡。」舒萊輕輕撫摸著石棺的邊緣,往裡頭看去,金髮的美麗樹靈穿著白色衣裙,閉著眼躺在其中;蒼白的皮膚卻有些淺淡突兀的青黑色圖紋浮現。那是鬼族化的前兆,只是在進展到無可回復之前,便被人凍結在此。

是誰的手筆,不難猜測。

「沒有人能夠進入這裡,就連『我』也不行。莫里用的是妖師一族獨有的封印結界,唯有妖師一族的血脈能夠解除。」

「於是我詛咒自己:直到我償還所有罪惡以後,將有妖師的後人來到這裡,為我解除封印,讓我回歸安息之地。」

美麗的樹靈看向褚冥漾,嘴角緩緩勾起了釋然的笑容:「您就是我在等待的妖師。」

「所以妳才帶我在水面上跳那隻舞,是嗎?」褚冥漾突然就理解了,為什麼他一直覺得封印上的力量有股熟悉感、為什麼他一直想靠近那座石棺:那是莫里的力量在與他共鳴。

莫里殘存的封印之力接受了褚冥漾的力量,像是相信這個祂不認識的後人能夠引導祂的愛人去往她該去的地方,那裡將再也沒有愛與恨、沒有血與淚。

舒萊點點頭,「是的。請放心,解除結界並不需要您的血液或力量,莫里的結界能夠感應到您與祂同源的種族之力,鬼族在此留下的污染也早已淨化、復原,兩位可以不必擔心。」

他鬆了口氣。要是因為這種理由不小心又喚醒了哪個的鬼族,他相信他一定會直接被他學長種在這裡,還美其名是要讓褚冥漾「練習」淨化……他才不要!

 

再次回望祭台,舒萊輕輕閉了閉眼,接著往大殿外走去:「尊敬的黑袍們,這邊請吧。」

她引著兩人走出了祭壇、來到外頭的廊道,一個彈指整個空間便亮起了銀白的光,帶著冰冷的氣息;長廊的壁上繪滿了色彩鮮艷的壁畫,走在她身後的褚冥漾側過頭,正好看見她伸手撫摸著上頭的圖畫。

雕刻的畫像與線條在她手下彷彿就有了生命,少女跳起了舞、少年唱起了歌,其他人們在旁邊為他們打著拍子,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快樂的笑容。

純真的樹靈不懂得什麼是善與惡,黑與白。

三人沿著長廊往外走,重新回到水潭邊,清澈的水波隨著風輕輕地拍打在水岸,激起一點水花,又很快退去。

她轉身,「我從封印中甦醒以後又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慢慢想起這千百年來發生在我身上、在這裡的所有事情,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也該由我來做了結。」

「從此以後弗羅斯森林將永不復存在,我請求您們的幫助、尊敬的黑袍們,」舒萊緩緩地屈下膝,姿態虔誠又卑微:「我已償還我所犯下的罪孽,請幫助我回歸安息之地……」

「當然,這就是我們來到此地的原因。」銀髮的黑袍嘴角微勾,「我和褚會將整座弗羅斯森林轉移至它所該去的地方,而妳自然也會回到安息之地長眠。」

「謝謝你們,遠來的、尊貴的黑袍。」金髮的樹靈輕輕地鞠了個躬,抬起頭時忍不住盯著褚冥漾看,滿目懷念;最後伸手撫過他的面頰,像是透過這張面容想起了誰:「年輕的黑袍,您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那人也有著像你一樣的黑髮黑眼,看我跳水月舞看得目不轉睛。他對我說,我定不負妳。

「請讓我在最後,為兩位黑袍跳一支水月舞吧。」

我以我的姓名最後為您們向智慧女神祈禱,祈求女神能夠保佑您們都能夠幸福。

她足尖在水面輕點,水波輕起,隨著她的舞蹈迴盪出一陣一陣的漣漪。

那是,現世最後的一曲水月舞。

水面上的結界隨著她的舞步慢慢亮起淡銀色的光芒,直到佈滿遼闊的水潭,然後又緩緩暗去,終歸幽暗——從此以後,守世界不再有弗羅斯森林,曾經美麗的神殿也不復存在,這裡只會剩下一潭普通的湖水和圍繞其旁的樹林。不會有人記得這裡有過一個遺世獨立的種族,他們又有過什麼樣的故事。

 

水月舞結束之時,水潭與森林的結界也消失了。

冰炎稍微往後退一步,接著從黑袍中拿出了一對淡黃色、略帶半透明色澤的晶體,質地不似水晶那麼晶透光亮,反而像是什麼粉末壓縮而成,並將其中一個拋給了褚冥漾:「光暗轉送陣法。」

褚冥漾點點頭,隨後站到冰炎的對面,兩人對視一眼,接著同時將水晶揉碎往空中拋;粉碎的晶體先是四散開來,接著緩緩地浮空聚集成團,「我為冰牙精靈,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

「我乃妖師一族,褚冥漾。」

「我以御使光/暗的身份要求,通道為我所用。」

他們異口同聲,將熟記於心的咒語唸出,淡黃的水晶粉末隨著話語慢慢散開又聚集,旋轉著散發出幽微的光芒,最後圍繞成一個圈,緩慢拉出通往安息之地的通道。

褚冥漾望向舒萊,而她轉過頭,深深地、深深地最後環視一眼的水潭與森林,向她所愛的故鄉做最後地訣別。

最終,她轉過了身,沒了結界的潭水深不見底,遠遠的風吹拂而來、吹落了一樹的白花,枝椏靜靜地搖晃。

風很溫暖,就像母親的懷抱。

莫要憂愁、莫要煩惱,徬徨的孩子,牽著你走過春夏秋冬的手呀,母親的懷抱還是那麼溫暖。

祖先的智慧通通交給了你,害怕的時候就唱歌吧,遺忘的時候就回家吧。

回來吧、回來吧,迷途的靈魂,家鄉的母親還唱著孩提的歌。

 

金色的長髮和白色的裙擺在水中緩緩揚起,美麗的臉上是安祥的微笑,身軀在下墜、在下墜之中化成點點螢藍的光點,穿過潭水散成花朵,就像一旁的白花,隨著風飄呀飄。

飄進了離樹的繁花裡、飄進了拂面的夜風裡,在空中舞動,向著天空、向著明月,向著她的靈魂歸處……

 

FIN

 

 

 

 

 

 

 

 

 

 

這篇文從開坑到現在,放在雲端硬碟裡不知不覺也快十年了。

後來想想,的確也是該和它做個了結了;這十年來每次的情況都一樣:想到的時候打開來修修改改增增減減,沒手感了以後又關掉網頁,然後,幾年就又過去了。

 

最一開始的確就是想寫一個任務向的長文(最開始的設定就是看能不能挑戰破萬字,畢竟以我自己的寫文習慣來說、五千就已經是很不得了的長度了),好在目前看來這個挑戰也是成功吧——雖然花了我快十年我也是萬萬沒想到XDDD

只是文的風格就理所當然地停留在當初的模樣了,我那時候真的好愛排比句,現在看來也是頗覺有趣,想想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就不改啦。

 

現在沒在打草稿當年當然也是沒有,只知道有些畫面想寫,一堆劇情根本圓不起來或還沒寫到,這次補完結局同時也是把那些該圓的圓一圓;當然還是有很多闕漏啦但我也懶得管了就這樣吧,十年前的東西就繼續讓它保持十年前的樣子好惹(幹

 

最後,兜兜轉轉、一去經年,特傳還在、冰漾還在,卻又依稀都不是當年的模樣了,不管是角色還是你我,也挺好的。

 

標題及靈感來源都是志方あきこ的〈廃墟と楽園〉。

歌詞參考翻譯走這:https://edge-benjamin.weebly.com/shikata-akiko-ref-articles/haikyo-to-rakuen

樹靈形象參考《白夢の繭》封面圖:https://static.wikia.nocookie.net/shikata-akiko-cn/images/2/2b/Byakumu.jpg/revision/latest?cb=20130906131426

 

最後記個,因為很爛所以應該會有人發現的諧音梗:

弗羅斯:forest

莫里:もり

 

 

以上,謝謝大家看到這裡(鞠躬)

 

 

 

 

 

2023/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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